第27章 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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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雜草
像是有一把利刃橫穿而過, 盡數刺破了符周所有的自欺欺人。
這一分糊塗的快樂，都難以企及。
霎時間，眼前的場景盡數淡去色彩，散去光芒, 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濾鏡, 變得越來越模糊, 頃刻間便重回清晰, 不久後再變為朦朧。
在清晰與朦朧的不斷交替中, 符周已然滿臉淚痕, 卻絲毫沒有驚擾這一方靜謐。
直到不遠處的枝頭飛來一只翠色的小鳥，發出清脆的啼鳴聲之時, 她才拭去眼淚, 重新打開了手機。
卻不知道該向誰發去消息。
停頓許久, 她還是只能打開田玫可的對話框。
“可可, 你睡醒了嗎？”
“可可，我媽媽結婚了。”
幾乎是一瞬間, 頂部的狀態欄變為“對方正在輸入......”，但許久都沒有收到消息。
片刻後，手機鈴聲響起, 田玫可直接打來了電話。
接通後, 焦急的聲音立刻傳入耳中，“周周, 怎麽回事啊？”
“可可, 我媽媽再婚了, 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到現在她都沒有通知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新任丈夫是誰。”
還帶著細微哽意的聲音冷靜又絕望。
對面的田玫可連忙想要安慰, 開口卻是語無倫次。
“可可，我剛剛徹底想明白了，不管是我爸爸還是我媽媽，他們都不愛我。”
“我就是一株沒有人要的雜草，被隨意丟來了這裏。”
雖然她的言語平靜，但田玫可卻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崩潰，心疼地輕嘆一聲，“周周，我在聽。”
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只能用行動向你證明，你不是獨自在面對悲傷。
盡數將郁結的情緒傾瀉而出，許久過後，符周稍微平覆了心情。
電話臨掛斷前，田玫可語氣堅定又真誠地說：“周周，你才不是沒人要的雜草，你爸爸媽媽不愛你，還有我來愛你。”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重新逼出了已然藏起來的眼淚，符周再次在長椅上泣不成聲。
倏忽間，模糊的視線間，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身側，隨即遞過來了一包紙巾。
是季翊楓。
猶豫了片刻，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符周還是接過了紙巾，“謝謝。”
不管怎麽樣，這是別人的好意。
擦拭掉淚珠後，視線重新恢覆清明，心情也平覆了下來，符周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幾分尷尬和狼狽。
明明找了個自以為偏僻的地方釋放情緒，沒想到還會碰巧撞見人。
沈默間，季翊楓緊接著遞過了一杯包裝完好的茶飲，主動開口：“抱歉，我剛巧路過這裏，無意間聽到了你跟朋友的對話。”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符周繼續保持著沈默，她還不習慣把自己的脆弱肆意展露給不熟悉的人，更不想跟他聊起自己的父母和家庭。
見她沒有接過飲品，季翊楓也沒強求，只是放在了她的身側，隨後冷不丁地問起：“你知道滿天星嗎？”
符周不明所以，猶疑著回答：“一、一種花？”
季翊楓點了點頭，意味不明地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天空。
“滿天星是一種生命力特別頑強的植物，種子撒到哪裏，就能在哪裏生根發芽，生長速度也很快。”
符周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人怎麽也奇奇怪怪的？突然之間就提起花了，這是要跟自己探討地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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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不是文科生啊？
“但是迅速生長的滿天星在開花前，很像許多株雜草，在野外時也常常跟雜草混雜在一起，難以辨認其本身。”
“可努力生長之後，它會盡情綻放，展露如繁星一樣的花朵。”
“你也可以是滿天星。”
他的聲音像悠遠飄揚的風聲，直直地吹入符周的心扉。
她頓時僵在原地，此刻她才終於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是在安慰自己，他聽到了剛剛自己跟田玫可說的“我是一株雜草”。
符周久久地沈浸在他的話語中，一時間竟忘了道謝，甚至連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再回過神時，身旁卻只剩下了那一杯溫熱的茶飲。
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受，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粒意外落下的微小種子，卻從此開始生根發芽。
另一邊，小公園的不遠處。
季翊楓走到等待許久的洛渡的身邊，“好了，已經送了。”
“謝了。”停頓幾秒，“她怎麽樣了？”
還沒等季翊楓回答，洛渡又自言自語般開口，“算了，走吧。”
走出公園的路上，不久前發生的一幕再次緩緩浮現在腦海。
早晨八點鐘，剛睡醒的洛渡走出房間，卻意外聽到樓下傳來的一句“周周，你媽媽要結婚了。”
註意力驟然被吸引，洛渡停下了走出房間的腳步。
他頓時回想起多年前，洛明遠再婚時的情景。
不顧他的質問，和媽媽的好朋友結婚的模樣；以及當他一遍遍問及媽媽死亡原因時，雙雙沈默的模樣。
心底那股埋藏多年的惱怒感隨著回憶而重新翻湧，洛渡不想再理會樓下發生了什麽，轉而煩躁地走進衛生間洗漱。
再次走出時，他走向自己房間的門口，目光卻意外瞄到了樓下獨自離開家門的身影。
徐凝煙的親戚怎麽樣，與他有什麽關系？反正欠她的人情已經還完了，洛渡心想。
他轉身走進房間重新躺下，想睡個回籠覺，但腦海裏就如同安裝了一臺無休止的收音機，一遍遍自動播放著暑假時候的那個暴雨夜，藤蘿長亭裏那句“記得回家，不要往街道上走，不安全。”
關不掉。
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洛明遠說不準還要要求自己幫忙幹什麽事情，想想就麻煩。
再說了，平常有個人分散家裏的關註，好像也沒什麽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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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壓下心底亂七八糟的情緒，換了衣服出門。
樓下已不見符周的身影，他去藤蘿長廊看了一眼，一幫晨起的大爺正圍在一起下棋。
轉過身，他才發現自己對她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她常去哪裏。
轉念間，他想起了之前和紀聽寒一起出門打游戲時，路過的那個小公園，他決定去碰碰運氣。
不想還沒走到公園，就先一步看到了低著頭沈默著踱步的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在身旁早起散步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在路過一家飲品店時，他走進去買了一杯熱茶飲，但剛走出店門，他就後悔了。
自己這是在幹什麽？跟蹤人？
“洛渡，你怎麽在這兒？”就在楞神的時候，季翊楓剛好路過，看到了拎著一杯飲品發呆的他。
算了，來都來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但他是絕對不可能去主動安慰徐凝煙的親戚的。
思及此，他對季翊楓說：“翊楓，幫我個忙。”
站在公園長椅不遠處，他遞過手裏的飲品，“不要說是我送的。”
就這樣，洛渡站在不遠處，目睹了失魂落魄痛哭的她，聽完了全程她和朋友的對話，竟然也會覺得，她有點可憐，不過只有那麽一點點而已。
而自己這麽做，僅僅是出於同情，因為她和自己同病相憐罷了。
......
整理好情緒後，符周拎著那杯茶飲回了家。
徐凝煙看到她回來，斟酌著湊上前開口：“周周，你還好嗎？”
“我沒事的，小姨，我媽媽也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我能理解的。”
“那，國慶你要回宜木縣嗎？”
符周一頓，徐凝煙的言外之意就是，國慶的時候，要回去參加媽媽的婚禮嗎？
思索半晌，老實說，她也不知道。
但，她不想回去，不想去參加一場連新郎是誰都不清楚的、自己甚至都沒被通知的婚禮。
思及此，她轉移了話題，“還有好幾天呢，學校馬上要月考了，先考完再說吧。”
察覺到她不願提及，徐凝煙也不再追問，只輕撫了她的發頂，“好，那就先好好覆習，等你決定了再告訴小姨。”
應下後，符周轉身上了樓，進了房間才發現，自己把那杯茶飲忘在樓下的桌子上了。
算了，反正現在也沒心思喝，想起不久前季翊楓的一番話，她決定以後有機會再當面向他道謝。
或許是一大早就經歷了激烈的情緒波動，她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覺。
睡醒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許是睡得有些太久了，符周有些微微的頭痛，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準備去一樓衛生間洗把臉。
剛好是午飯時間，洛辰宣看到了桌上那杯茶飲，開心地走上前插上吸管。
剛喝了一口，洛渡正好從樓上走下來，看清楚了這一幕。
洛渡有些意外地看了洛辰宣一眼，嚇得他一哆嗦，結結巴巴地開口：“哥、哥哥要喝嗎？”
隨後，洛渡冷靜又漠然地收回視線，看不出異樣，“不喝。”
符周剛洗完臉出來，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緊接著，徐凝煙從廚房走出，驚訝地開口：“辰辰，你怎麽把姐姐的飲料喝了？”
見狀，符周連忙擺擺手，表示沒關系，“沒事沒事，給辰辰喝吧，是別人送的，我不怎麽喝這些的。”
話音剛落，洛渡隨意夾了幾道菜，頭也不回地轉身上了樓。
不知為何，雖然他依舊是冷著一張臉，和平常沒什麽區別，但符周總覺得他心情有點不好，渾身都籠罩著低氣壓。
誰又惹到他了？搞不明白，不過這種時候還是離他遠點，不去招惹了。
剩下的周末時間，符周一直都沒有主動聯系周海曼，說不清楚到底是賭氣，還是心底仍抱有一絲期待和僥幸。
或許她只是準備婚禮太忙，剛懷孕身體不適才忘記聯系自己的，說不準之後會收到消息或是電話，向自己解釋。
符周甚至在心底告訴自己，如果國慶前媽媽聯系自己了，那她可以嘗試著原諒媽媽的這一次疏忽。
畢竟，即便在後來媽媽讓自己傷心了很多次，她心底也依舊愛著曾經那個溫柔地哄自己入睡、耐心地照顧生病的自己的媽媽。
不管怎麽樣，她都不要主動去過問，為什麽再婚都不通知自己。
自討沒趣什麽的，她絕對不要。
可她終究還是想多了。
直到周末結束，手機都安安靜靜。
周海曼，是真的把自己忘了，或者是，完全不在意自己。
符周徹底死了心，放空大腦地考了一天試，一言不發地晃蕩著回了家。
不料剛打開門，就是一幅意料之外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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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渡有些意外地看了洛辰宣一眼，嚇得他一哆嗦，結結巴巴地開口：“哥、哥哥要喝嗎？”
隨後，洛渡冷靜又漠然地收回視線，看不出異樣，“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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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符周連忙擺擺手，表示沒關系，“沒事沒事，給辰辰喝吧，是別人送的，我不怎麽喝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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